对她而言,不能回国是比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更恶毒的誓言。
那人默了片刻,将银针交付到她的手心,声音亦是缓了几分,“来吧。”
小七的手心抑制不住地颤抖。
她神色复杂地打量着眼前的人,看见他平和下来的目光,心里的骇惧便消了几分。
她低声唤了一句,“公子。。。。。。”
却再没能说下去。
小七知道自己躲不过去,便也硬着头皮为他缝合起伤口来。
她方才没有说谎,这数年在魏营,没有什么是干不得的。将士死伤千千万万,哪里有那么多的军医呀,何况就连军医也死了许多。
魏人没有什么办法,只能自己动手。
手里的刀针在火中烧过之后,缓缓刺进了许瞻的皮肉,继而是银丝寸寸穿过,所经之处,殷红的血自针口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淌去。
第一针下去,那人眉头紧锁,按在青铜雕花长案上的手青筋暴突,骨节发白,却连一声都不吭。
真是一副惨烈强硬的形骸。
真有一身打不折摧不毁的傲骨。
他生来便至尊至贵,必是精金美玉般养着,怎会有这样的形骸与傲骨。
小七想不明白。
第二针下去,那人凝眉咬牙,身形微晃。
她的手法并不娴熟,尤其眼前不是旁人,是曾审过她、罚过她、笞过她、囚过她的人。
她心肝乱颤,指尖发抖,她要比那人更早地生出冷汗来。
小七跪伏在地,“公子。。。。。。求你。。。。。。”
那人脸色煞白,却并不曾睁眸,分明似极了酷刑,薄唇开启时却轻描淡写,“刀线穿过皮肉,便算你杀过我了。”
小七眸中雾气翻涌,“公子要小七死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,何必吃这份罪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小七,起来。”
他似说着无关紧要的话,“还有八针。”
小七怔然直起身来,那人握住她持银针的手,按至自己的胸膛。
他曾抱过她一回,因而小七记得他的胸膛是温热暖和的。
若是再追究下去,他曾数次将她欺在身下,也数次贴她极近,这数次里的每一次都是滚热灼人。
而今却是凉的。
小七指尖瑟瑟,意乱如麻。
一个活生生的人忍着极痛跪坐面前,咬牙忍受着她生疏粗劣的缝合,竟连一声闷哼都不曾逸出。
小七不是军医,她知道自己只会加倍他的痛苦。
但他生生地忍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