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运气好,从前没遇上过什么惊险场面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死在她的眼前。
海盗没有穿防弹衣,子弹轻易地就穿过了他的身体。
他的脑袋执拗地维持着转向船首的角度,身体却被水枪和子弹推搡着,来不及跟着脑袋一起看向大海。
奇怪的是,他在临死之时,将左手护在了胸前。可惜子弹的威力巨大,他的手腕连着胸膛一起被击穿了。
没有挣扎的时间,只剩下无意识的神经还在抽搐。血液喷涌从胸口喷涌而出,淌到昂贵的柚木上,一点一点渗进木板间的缝隙里。
该很难洗吧。她以为。
江逐浪的西装是黑色的,看不出有沾染了什么样的脏污。但他转过身来,里内穿的白色衬衫上满是血迹,就好像中伤的只是他的胸膛。
他忍着身上伤口传来的疼痛站起身来,为了让空间利用最大化,游艇上的楼梯一阶一阶高得很。但他依然不管不顾是着,迈长了脚步,一步三阶往上跑。
唐智安这时才知道,原来想看热闹的八卦心是人类与生俱来,写在基因里的。不是什么岁月漫长难以消磨,因为无聊而养成的坏习惯。
她知道自己会恐惧,会做噩梦,往后几天的脑海里会时不时地回闪那个画面。但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前倾,眼睛还是忍不住想要看清每个细节。
忽然,一双大手从左脸处横跨而来。
被从身后劫持的恐惧还没有从脑海里消散,她的身体再一次冰冷僵硬起来。
别看。耳后传来了江逐浪温柔的声音。
他的手没有碰到唐智安的眼睛,轻轻一转,江逐浪的脸就出现在她的眼前。
唐智安愣愣地还没回神,她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雏鸟一般,张着嘴说不出话,连眼睛也不愿眨一下。
别看了。他又重复了一遍,尽管现在他挡得严实,她一点也看不见那死去的身躯。
可不知为何,那鲜血淋漓的尸体像刻录在了她的视网膜上一般,她的视觉仿佛透视过江逐浪的脸,依然落在那死掉的海盗身上。
江逐浪见状,往里紧了紧西装,试图遮盖掉血迹。
然后,他捧着她的后脑勺,将她搂进了怀里。
对不起。他一面说着,一面轻抚着唐智安的脑袋,对不起,我没有保护保护好你。我不该让你经历这些。
气息拂过她的发顶,他的嗓音里满载着担心与歉意。
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前,心跳声透过层层衣服传来。
刚刚活动过后,他那心脏强健而猛烈地咚咚跳动。一声一声那么鲜活,虽然急促,但又沉稳而笃定。
那心跳好似带着滚烫血液,一点一点注入她的心房。
唐智安贴着他的身体,慢慢把重量放在了他的身上。
衣袖没能捋好,小臂蹭到了西装上看不见,但始终存在着的血迹。湿滑而黏稠感传来,令她极度不适。
江逐浪感受到了她的重量,伸出另一只手环抱着她。他的肌肉紧致,却不像海盗的那般给人以威胁,反倒让她安心。
江逐浪温暖的怀抱和心跳终是胜过了那些昭告着死亡的细节。在他的庇护下,唐智安的身体逐渐回了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