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建民有他这句话,也不想再多言了,只抬手拍了拍胸口,自顾自的缓解着时不时的抽疼。
容宴西关切道:“安叔叔,您现在感觉怎么样?您同意看医生的话,我来安排。”
安建民仍旧是摇头,态度无比坚定的拒绝了。
“多谢你的好意,但医生就不必再看了,中心医院总不可能是误诊,我要是再看别的医生,他们肯定也会建议我住院,我不想在医院里度过最后的时光。行了,你今天也累了,我话也说完了,你回去吧。我也得赶紧回去了,出来太久了,凤枝会担心。”
他说完,步履缓慢的先出了楼梯间。
双人间客房就在一楼,拐个弯打开消防通道的门就回到走廊里去了。
容宴西站在原处目送安建民离开,又独自站了好一会儿,才转身打算回楼上去。
可是一转身,眉心就紧紧蹙了起来。
安檀正站在两层楼梯的交界处看着他,眼圈泛红,眼角含泪,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。
容宴西连忙三步并两步的冲到她身边,不失慌张的问:“你怎么出来了?不是说好的在房间里等我么?”
他想到自己跟安建民所说的话,心口便是一紧。
安檀含泪露出个苦涩至极的笑容:“我……我就想听听爸爸都说了什么。”
原来她竟是跟着容宴西出来的,难怪会连楼梯间里的角落都找得到。
容宴西望着安檀的神情,一颗心又往下沉了几分,他轻声又问:“那你听到了多少?”
安檀强忍住落泪的冲动说:“全都听到了。谢谢你劝他少抽烟,也谢谢你想帮他找医生,但这些事还是尊重他的意见吧,我希望他能按自己的心意过完最后的时光,哪怕真得只剩下三个月。”
一想到跟父亲相处的时间只剩下半年,她就恨不能把自己人生中的重要时刻全都提前,好让他也能参与进来。
可是三个月时光怎么够啊?
容宴西的目光柔和的落在安檀身上,他试着开解道,“安檀,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,但还是想劝你保重身体,你爸爸说他已经没有别的心愿了,只是还放心不下家里人,你是他最骄傲也是最放心的一个孩子,他不想让你知道,所以你一定要保持好状态,不要让他担心,嗯?”
安檀扶着一侧的楼梯扶手,望着安建民先前坐过一会儿的台阶方向说:“我刚刚已经亲耳听他说过了,你别看我爸不怎么对我和妹妹说好话,但他只是不善言辞,好话全留着悄悄的讲了。”
她说到这里,总算是破涕为笑,是想起了成长过程中跟安建民共度的时光:“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,偶尔才会出门下馆子,他每次都说自己不饿,其实是想让我和妹妹多吃点。我心疼他,故意说自己吃不完,把自己的分一半给他,可是他不愿意吃,最后是安馨一个人吃了一份半。”
安家家境普通,又要靠安建民的工资养两个孩子,效益不好的时候,日子别提多难过了。
可安檀说起这些来却一点都不觉得辛苦,目光明亮得可以媲美天上的星辰。
容宴西不敢插话附和,生怕她被打断后会立刻从温馨的回忆中回到现实,过去跟现在的落差这么大,会让她更难过的。
但这样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。
安檀很快还是回到了现实,她借着从过去汲取的力量,稳住情绪说:“算了,现在说这些干什么……我们先回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