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国铁骑势如扩弩,节如发机,已无人能挡,因而楚人的刺杀愈发地费尽心机。
无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,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。
只知从鄂邑的第一回刺杀开始,就再没有停止过了。
第二回刺杀是在行军途中。
那一日看起来是个十分寻常的日子,连下多日的雪总算停了下来,十二月下的日光虽仍旧稀薄,看起来却也有了几分暖和。
小七仍旧与沈淑人一同乘坐小轺中,连日的行军征战愈发熬得人没什么气色,沈淑人受不得这份苦,早早便歪在车中睡了过去。
她自己呢,她昏昏沉沉的却并不能合眼。
透过车窗依稀能见赤地千里,大道两旁零零星星的都是啼饥号寒的流民,青年劳力大抵都参军了,逃得出来的不过是些老弱妇孺。
一个个穷途潦倒,黄皮寡瘦。
若是再仔细分辨,能看见这一地的积雪之下露出些冻得僵直的粗布袍子,你瞧那是饿殍枕藉,受不得这雪虐风饕的早早地便死去了。
杂乱的马蹄声中,能听见有稚子微弱地哭喊,“母亲!母亲!不要丢下孩儿!母亲!你不要死。。。。。。母亲。。。。。。”
其声悲切,叫人伤心。
小七循声往外看去,见有妇人倒在地上,形容枯槁,已经不省人事了。
一稚子不过八九岁年纪,衣袍破败都露了内里的棉花,此时正扑在妇人身上哭得满脸是泪,“母亲……母亲……你醒醒啊……母亲……”
一旁的沈淑人兀自说着梦话,“信。。。。。。信。。。。。。记清。。。。。。”
含含糊糊的,听得并不分明。
忽而外头又是一阵骚动,行军的马蹄声已经乱了起来,有人粗声喝道,“滚开!滚一边去!”
再纵目望去,原是那稚子冲进了将士之中,直奔公子座驾之前跪倒下去,苦苦哀求着,“军爷!军爷救救母亲吧!军爷!”
纵马的东郭策持着长戟嗤笑着驱逐,“救你母亲?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?”
那稚子哭得愈发可怜,“救母亲的都是好人……军爷救救母亲。。。。。。小的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军爷……小的做牛做马。。。。。。”
驻足的燕军不由大笑,小七见公子的座驾似是从内里推开了门,因了见东郭策盘马回了身,垂头恭敬地禀道,“是个孩子,好像母亲死了。”
才听那人说了一句,“丢件棉袍,给条羊腿。。。。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