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,留谢玉干什么呢?
谢玉是乱了他王城的人,是烧了他乌石粮草的人,这样的人,公子许瞻可会再一次纵虎归山?
小七不知道。
唯知不能看着谢玉就这么死。
一个深受魏国礼法教化的人,不能看着一次次为她出生入死的人又一次次地因她而死。
这是道义。
是道义,因而无关风月。
恍然想起那人曾训斥她,“沈宴初到底教给了你什么!只教给了你背弃、撒谎、投机取巧,教你像头驴一样倔么!”
可她哪里是倔啊,哪里是左右摇摆啊。
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若处在她当时当下的境地,必也都像她一样左右为难。
她抓紧那人的袍摆,“我会劝楚国停战,再不进犯燕国一寸疆土!”
她有这样的把握。
她是楚太后的孙女,是楚王的亲侄,她若能回楚宫一次,怎么就不能说服楚宫停战?
停战或结亲,事在人为,有什么不能的?
那人笑了一声,没有问她一句“你凭什么”,只是居高临下地俯睨着,面色阴鸷冷凝,几乎是从齿缝之间逼出来几个字,这几个字一字一顿地从那张薄唇里说出来,“他是敌将!”
是了,一个说出“孤观谢玉,如插标卖首”的人,一个说出“该五马分尸,该受炮烙之刑”的人,这样的人,他可会再一次放龙入海?
他不问,她便想细细地与他说,从前桃林诱捕未能说完的话,未能说清楚的身世,也许此时该与他细细地说个清楚。
但公子许瞻抬步就往前走去,小七仓皇跪行几步抱住他的小腿,抬头求他,“公子听小七。。。。。。。”
她与公子已有许久都不曾触碰过彼此了,自八月回了兰台,便安守礼法,客客气气地相处着。
此时为了谢玉,再也顾不得彼此之间的陌生疏离了。
但那人微微俯下身来。
她以为那人俯下身来要与她说话,但那人只是一只手扣在了她的肩头。
那手背青筋暴突,骨节发白。
她的肩头有什么,只有她与公子知道。
细细追究,就连大表哥也是见过一回的。
一个篆体的“许”字。
小七心口一滞,不由地酸涩郁结,想说的话蓦地堵在了喉腔之中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。
从前关于肩头“许”字的问话,每一回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