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,“你幼时吃的是松子饭,而我常吃蟹肉粥,你尝一尝。”
他记得她爱吃桃干,也记得她说过幼时常吃松子饭,他什么都记得。
小七犹自怔忪着,他已掰开了她的指尖,将漆木小勺塞进了她的掌心。
她心头一暖。
她端起小碗,用那漆木小勺舀了一口蟹肉粥。
粥米香滑软绵,那粥中的螃蟹肉膏丰腴,咸淡适中,顺喉入胃之时,除了温暖鲜美四字,已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。
那人问她,“小七,喜欢吗?”
烛光将小七的眸子映得亮晶晶的,她赧然点头,“喜欢。”
海里生的与山里长的全然不一样,但她确确实实很喜欢。
她若有椿萱在堂(即父母健在),必要写信禀告一声,告诉他们,“父亲母亲,兰台蟹肉粥极好,你们若来,公子定会款待。”
那人便也笑,他也吃起了蟹肉粥。
他出自王室贵族,吃相一贯十分端雅,小七忍不住悄然去打量他,连枝烛台下,那人刀削斧凿般的侧脸益发棱角分明,当真是清减了许多。
她午时只饮了汤药,并没有吃什么饭食,那一小碗的粥很快见了底,那人抬袖竟又盛来一勺蟹肉,“吃好。”
蟹膏细腻,蟹肉滑嫩,她敢说她这十六年从来不曾喝过这样好的粥,那满满的一勺蟹肉没几口也很快入了肚。
那人眉眼温柔,又盛来一勺,“你看,吃得了松子饭的肚子,亦能喝惯蟹肉粥。”
是了是了,她喝得惯,也十分喜欢。
炉火烤着,喝了热乎乎的粥,又吃了甜脆脆的糖拌葑菜,小七脸上红扑扑的,她偷偷去瞧许瞻,见那人脸色亦比近日好看许多。
他好像也恢复了几分精神。
小七心里一安,她想,公子许瞻就该是这样的。
他就该是龙骧虎视的,就该是丰神异彩的。
那人垂眸望她,“小七,你因何欢喜呀?”
她这才察觉自己唇边带笑。
她心里的人又蹦了出来,大声地叫嚣着,小七!水!水!不做山!做水!
她吟吟笑着,“公子欢喜,小七便欢喜。”
那人大概是信的,因为他眉眼清润,他的唇角微微扬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