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七跟着那人移步进了正堂,堂内清幽的茶香与兽金炭的松枝味道登时扑面而来。
外头冰天雪地的,这正堂之内却好似洒酽春浓。
炉火很旺,光是青鼎炉便有三台,可知那人伤后畏冷,到如今也并没有好上多少。
那人捂着胸口自顾自地落了座,随口问起她来,“冷吗?”
小七心神一晃,她这样的身份,还有什么冷与不冷的,心里忧着别的事,身上的冷便觉不出来了。夜里哭得红肿的眼睛依旧不曾消退,此时规规矩矩地低眉立着,“奴不冷。”
那人双眉蹙起,似远山一般,“谁叫你称奴?”
小七如实答道,“是郑总管。”
“他说什么?”
“郑总管说,兰台除了主人,只能称‘奴’。”
那人好一会儿没有说话,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,便开始埋头批阅案牍。
他不说什么,小七便也不再说话,就温顺地候在一旁听命。
那人写得一手圆融有力的小篆,一字一笔却不强调什么方正规整,倒是十分的洒脱恣意,大抵便似他的人一般,从来不践律蹈礼,循途守辙,就连用兵亦是运筹出奇,兵行诡道。
她没什么事做,便睁眼瞧着。
忽听那人问,“你说要去找个人,那人可给你留过什么话?”
小七如实回道,“他说江南春色好,问我要不要一起去。”
那人手中狼毫一顿,“江南?”
“是,江南。”
“你从前去过江南吗?”
“不曾。”
“可识得江南的人?”
“不识得。”
那人默了许久,笔尖的墨亦是干了许多,小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他也想要去江南看看吗?
不,他若去了江南,必是举兵南下攻城略地了,那,那他还是不去的好。
但江南必定是个好地方呐,必定是比燕国好上十倍百倍的好地方,听说是连冬天都没有的,她呀,她不喜欢北地的冷,她最喜欢暖暖和和的了。
如今那个人若再问她,她定然毫不犹疑地答他一句,“去,去江南呀,这就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