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七心头酸涩,几不可察地长长一叹。
她记得从前公主待她的情谊。
记得公主送她去高阳,也记得公主送她回兰台。
记得公主说,“小七,如你所愿。”
记得公主说,“小七,我很喜欢你呀。”
记得公主说,“小七,我敬重你,我早就拿你当朋友了。”
她记得公主曾踉跄着去求,“哥哥若不要小七了,便留给阿蘩罢!”
记得公主说,“哥哥可不许欺负小七。”
她对那温婉笑起的公主心生怜惜,脸上一凉,不知何故竟垂下泪来。
她也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如花的笑靥,那一声声的“九卿哥哥”。
再金尊玉贵的公主,也逃脱不了这乱世的宿命呐。
可似章德公主这样好的人,原也不该有这样的宿命啊。
泪眼朦胧中似瞥见沈宴初正定定地朝她望来,她向沈宴初望去,自上回雪中一别,他竟也憔悴了不少。
好似没有谁过得十分好。
这时候沈淑人与阿拉珠也已下了马车,你瞧,不管是魏国的公主还是北羌的郡主,她们都一样。
她们都一样的没有神采。
没有人过得十分好,连一般的好都算不上。
魏燕两营客客气气地施了礼,沈淑人对她的哥哥也并不见有多亲昵,这六人各怀心思,假模假样地寒暄了几句,便一同往九丈高阶上走去。
小七心中沉沉,她由公子牵着手拾级而上,她与公子的绯色袍摆荡在一处,将将荡在一处复又分开。
这六人里,唯有她与公子牵着手,她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也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这一双交握一处的手上,这目光使她分外的不自在。
她有意挣脱,但公子不见有半分的松怠。
旦上高阶,便见候在廊下的周王后切切迎了出来,那贵妇人眼含热泪,朝着章德公主张开了双臂,声音发颤唤道,“阿蘩啊!”
这一声“阿蘩啊”叫那隐忍多时的公主也泪如雨下,她疾奔几步跪扑在周王后怀里,泣不成声,连连叫道,“母亲!母亲!”
小七心中感怀,不禁眼眶一红。
她想,她若有母亲,母亲必也会像周王后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