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了,小七知道,平阳公主与她提起过。便是那夜许瞻策马直驱扶风厅堂时,亦是说起过要去喝满月酒。
槿娘又叹,“公子二十一年不沾女色,原来竟是喜欢北羌那骄狂野蛮的。王后娘娘若早知如此,只怕早就寻了百个千个送到兰台了。”
槿娘既提起了周王后,小七便也想到了周王后。不日前进宫,周王后的话还言犹在耳。
她说,远瞩至今不知女子的好处。
如今也大抵是知道了。
知道了便与先前不同了。
槿娘又道,“这可是第一个爬上公子床榻的女子,偏偏是公子的亲表妹,又处处搬出王后娘娘的名头来,公子能说什么?左右是什么都说不得。”
“唉,公子将来做了君王,姬妾就更多了,十个八个是打不住的,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小七心里如撞金伐鼓,马仰人翻。
推开窗子,青瓦楼内月浅灯深,那内里的人儿想必仍是如槿娘所说,是红绡帐暖,是春宵苦短罢?
小窗坐地,侧听檐声。
她心里那人在说,小七,你看,这世上没有人是可信的。
没有。
只有傻子才会信那人的鬼话。
说什么,“你不走,我娶你。”
说什么,“你不是外人。”
鬼话。
她为自己心里的动摇羞愧不安。
月上中天,钟鸣漏尽,暗沉沉的天色不见一颗星子,不久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。
槿娘是个心大的人,早就睡熟了,那此起彼伏的鼾声混着檐下的雨声,愈发搅得她不能安枕。
枕冷衾寒,于西窗添烛,一夜无眠。
不久前,木兰树下还能见到那人身影。
如今树下空空,连个鬼影都没有。
书上写,月夜花朝,春风一度,如鱼似水。而今青瓦楼里亦是凤枕鸾帷,十分美好。
周遭的雨兀自下着,蓟城响起了鸡鸣声,小七向天边望去,曦光微露,已是破晓时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