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沈栩安沉默不语,杨韵知道自己蒙对了。
等了几息,她听到沈栩安开口:“杨郎君既然如此通透,为何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窍?沈巍是杀了人,但那人的身份你不是已经查清楚了?息事宁人对你我,对大家都好。荣庆殿旧仆牵扯的,可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风波,此事若发酵出去,对杨郎君自己的仕途也会有所影响。”
荣庆殿……
是那位被写进史书,被全天下文人墨客指着脊梁骨唾骂的长公主的居所啊。
如此,杨韵总算是弄明白所有了。
哥哥刚正不阿,认为沈巍杀了人就得伏法,可沈巍杀的偏偏是那位长公主的旧仆!当今圣上据说恨极了那位长公主的,平日里名讳封号都不许人提及,却又在一些地方很是维护她。
平安三年的时候,徐州那边查一桩贪腐案,主审的官员因为用刑太狠,不小心弄死了一个证人。事后,大理寺查出这证人是荣庆殿出来的宫人,反叫圣人大怒,把那主审官员夺了职,同时还将牵连的一干人等全收了监,流放的流放,抄家的抄家。
平安九年,有乱党抨击长公主,借清君侧之名流窜北上,与长公主有旧的镇北大将军萧珩不顾王命,单骑南下,于乱军中直取乱党头目首级。
按理说,萧珩自成武三十年后,就不被允许离开乌拉特前旗,此番南下,圣人却没有降罪于他,甚至反而亲口夸赞了他一番,赏了他不少金银绸缎。
如此反复几次后,所有人都搞不懂圣人对那位长公主的态度到底如何,无法,只能尽量不与那位产生干系,免得遭池鱼之殃。
眼下沈家这意思,也是一样。
“杀人偿命。”杨韵摇头道。
尽管她知道自己此刻该妥协,该低头,可内心深处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子暴戾的反抗情绪。
是因为这是哥哥所坚持的吗?
杨韵不得而知。
沈栩安揉了揉眉心,对面前这人很是头疼。他来之前就听身边的人点评过这愣头青,此刻看来,旁人还是低估了杨礼成的韧性。
是以,他只能屈指反敲击在桌案上,冷声警告道:“杨郎君即便不在乎自己的姓名,你杨家上下的性命呢?你姨娘的命,你妹妹的命,便也——”
一句话还没说完,劲风袭面。
马车内的烛火闪动几下,噗的灭了,卷起的车帘让清冷的月光照了进来。
玉色之下,寒芒闪烁。
铁青着脸的杨韵已经两指夹着杯盖抵在了沈栩安的脖子旁。杯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折成了两半,残留的那一半边缘锋利,但凡沈栩安敢动一下,杯盖就会划破他的脖子。